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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物
《Donl't cry, sweetie》
生物: 文字
花卷又哭了。
松川抽了幾張紙巾遞過去,就這樣沈默地看著眼前的人紅著眼眶,眼淚越流越兇。
「花卷貴大。」松川吐出一口濁氣,「你是不是又忘記點眼藥水了?」
事情得回到一個月前開始說起。
那天陽光明媚,是在櫻花恰好盛開得最燦爛的季節,走在人行道上就會有片片花瓣飄落進視線,再緩緩墜落地面鋪成一片由花編織的地毯,松川和花卷並肩齊行,就走在由一排櫻花樹所鋪開的道路上。
松川手上拎著印上知名商標的紙袋,盒裝泡芙隨著他跨步的震動在紙袋裡晃撞,發出有節奏的輕響。花卷一手拿著剛拿到手、還熱騰著的可麗餅,顧著吃,另一手用食指指尖勾著松川的兩隻指頭,讓松川拉著他走。
路過一家千層蛋糕專賣店時,花卷停了下來,盯著門口琳瑯滿目的展示用蛋糕,眼神裡充滿了渴望,嘴裡央求著松川。剛才只是輕輕勾著、沒有施力的指尖此時帶上了力道,拉著松川的手左右搖晃,理直氣壯地撒嬌。
「不行。」即使自家戀人表現得如此可愛,松川依舊殘忍拒絕,沒有停下腳步。今天的這盒泡芙已經是破例,要知道家裡冰箱可是還有不少甜點。
向前跨步時指尖傳來了阻礙,松川被花卷拉得無法繼續前進,他無奈地回頭看向落了一步在後的人,下一秒卻驚愕地睜大眼。
花卷哭了,悄無聲息地。
午後的太陽還是一樣耀眼,俐落地穿透綿綿花團成為無數光點,粉色的花瓣將陽光渲染呈夢幻的色彩,在兩人身上落下點點搖影,一晃一盪。而花卷掛在眼角的淚珠卻比光線還要刺眼,晶瑩且透徹,在松川回頭的那霎那滑落,一滴、兩滴,每次眨眼就落下一點淚來,明亮的眼睛此時盈滿了淚光。
「怎麼了?」花卷還癟著嘴,試圖據理力爭地反駁,卻看到松川愣在原地,以為是自己臉上沾上了什麼,伸手去摸卻只摸到滿手濕。
松川嚇到了,他不想鬆開兩人交握的手,所以選擇把那袋又貴又難搶的限量泡芙扔在了地上,手伸進口袋裡去抽衛生紙。
「喂!」此時比起自己,花卷似乎更擔心那盒泡芙。
翻來覆去就是找不到出門前塞在不知道哪個口袋的那一小包面紙,松川低罵了一聲後直接抬手,指節分明的手撫上了沾滿淚液的臉,拇指試圖蹭去花卷眼角不斷冒出的眼淚,但下一秒明亮的眼眶中總是又會冒出更多液體,惹得松川心急。
「怎麼了?」松川把臉向花卷湊近,一隻手牽著對方,一隻手不斷地為他抹淚,壓低的聲音帶著些許急切,「這麼想吃這家的蛋糕嗎?」
「我哭了⋯⋯?」把注意力從地上的袋子收回後,花卷本人比松川還要更茫然無措。
湊得夠近,讓松川足以看清花卷的雙眼,那雙眼睛依舊明亮帶笑,眼底沒有任何關於傷心的情緒,松川慢慢冷靜了下來,終於成功地用濕淋淋的手指抽出面紙,按在花卷的眼睛上,「是眼睛進髒東西了嗎?」
「好像也不是。」花卷閉上眼用手指在眼眶處揉了幾下,卻只讓更多眼淚流下,「就是眼淚會自己冒出來。」
「別揉眼睛。」松川看著加厚型衛生紙馬上就被拭下的淚暈濕,覺得情況有點不太妙,握住花卷的手向前走去,「前面有一家眼科,走吧。」
「等等,我的泡芙啦!」
「嗯,是鼻淚管阻塞。」經過檢查,醫師輕快地下了判定。
此時花卷已經停止流淚了,睜著一雙濕潤的眼睛緊張地詢問,「這是什麼病?很嚴重嗎?」
「不嚴重,小病而已。」醫師低下頭快速地在電腦上打下看不懂的英文字,快速地解釋,「給你開個眼藥水,回去照三餐點,兩個禮拜就可以恢復了。」
「謝謝醫生。」坐在一旁的松川點頭致謝,兩人才剛站起身就被急匆匆的護士推出了門,塞了張藥單讓他們去領藥。
在等待松川去拿藥時花卷用手機搜尋,剛才醫生說得太快,他一個字都沒有聽清,瞇起眼盯著手機上的字,花卷小聲咕噥著唸出自己查到的結果,「淚腺分泌眼淚之後,眼淚會經過上下眼瞼靠近鼻側的淚點、淚囊、淚小管跟鼻淚管,再流進鼻腔。如果眼瞼或鼻腔發炎的話,容易讓眼淚無法流進鼻腔,造成溢淚的情況⋯⋯」
用了幾秒理清思緒,花卷為自己下了個結論,「所以,我的眼睛水管阻塞?」
「是,然後你需要通樂來通水管。」松川走回花卷身旁,晃了晃手中剛拿到的眼藥水。
於是花卷過上了時不時就淚流不止把旁人嚇一下的日子,甚至還有點樂此不疲,在其他人誤會、用指責的眼神看著他身旁的松川時撇過臉偷笑。
但花卷向來不是個細心的人,一天要點三次的藥水他總是會漏了兩次,藥用得少自然好得慢,讓松川不得不時時刻刻傳訊息監督著他。但花卷常常點頭答應,轉頭就將這件事忘了,直到晚上被戀人用威脅的眼神詢問時才心虛地用無辜的眼睛望回去。
「別裝可憐,一點都不可愛。」松川無情地說,把眼淚好不容易稍微止住的人拉過來枕在自己膝上,嘴上不饒人,手卻是溫柔地撥開花卷的眼瞼,將眼藥水滴上瞳孔。
「好涼⋯⋯」花卷皺著眉頭,在松川的手離開眼部後就馬上闔起眼,多餘的藥水混雜著眼淚溢出,沾上了花卷輕輕顫抖、纖長細挺的眼睫毛,像是在涼爽的清晨窗外,盆栽葉子上搖搖欲墜的那滴露珠。
松川用手輕輕地在花卷的鼻根處按著,一下又一下地揉。上次看完醫生後松川看了不少文章,都說按摩淚囊有助於治療,從那時候開始松川就養成了時不時就往花卷眼間按兩下的手癖。
花卷也沒有張開眼睛,就在松川腿上調整成一個舒服的姿勢享受著男朋友的服務,小小聲地說,「松,別生氣嘛,我也知道我這個樣子很麻煩,我下次會記得按時點眼藥水的⋯⋯」
聽著腿上的人帶著點委屈的咕噥聲,松川嘆了口氣,他永遠會為花卷而妥協,「我沒有生氣,我只是想要你快點好起來。」
「你不會覺得我一直流眼淚很麻煩嗎?」聽出了松川緩和下來的語氣,花卷馬上得寸進尺地重新帶上了撒嬌的語調,抓著松川空閒的那隻手,將自己的指節擠開對方的指間,十指緊扣。
松川停下了按摩,指尖再次抹去戀人眼角的溢淚,轉而把手撫上了細而軟的粉色短髮,順著髮流替花卷梳理著頭髮。粉色的碎髮就像那天花團錦簇的櫻花樹,但他一向覺得手中的顏色比櫻花還要更讓人喜歡,柔順的手感讓他流連忘返。
「花,你有看過藍眼淚嗎?」松川的聲音低沈又溫和,像是在說一個古老而遙遠的故事,「大海裡的夜光蟲在感受到環境變化的時候會發光,當牠們聚集成一大片的時候,遠遠看去就像天空為夜晚留下了藍色的淚。之前去拜訪客戶的時候,他們家的老奶奶曾經帶我去看過,她說那是她家老頭子生前最喜歡的風景。」
「花,我從來不覺得你麻煩。」花卷還閉著眼,也就錯過了松川嘴角勾起的溫柔微笑,「你哭起來比那片海還要好看。」
花卷滿意地哼了一聲,將頭埋進了松川懷裡。松川的胸膛厚實、溫暖,緊緊貼合的擁抱讓兩人能聽清楚彼此有力且穩定的心跳聲。
「趕快治好吧,不然別人總以為是我欺負你呢。」
END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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